《美麗的星》的書評

亾名人 發表於 2016-10-15

前幾天閒談時,妻突然提道:「三島由紀夫寫過外星人喔!」 我愣了半秒。

真的假的?三島由紀夫還有我沒看過的作品(中譯本)?高中好耽迷了一段三島歲月的我心中直打突!

終於在妻娘家書櫃的角落翻出薄薄的小書,半是惶恐,半是擔驚地翻讀,不到幾頁就掉了進去!

「天啊!真的是外星人耶!」心中不住讚嘆。骨狗一下才知道,三島竟然還是日本幽浮會的創始會員,還親眼目睹過呢!

沒想到他跟我一樣!

嘿!沒錯,我也看過飛碟,在成大門口喔!但是似乎沒被綁架,我老爹也在旁邊——當然不能排除我父子倆一起被綁架、洗腦了。哈!

或許「外星人」這破格題材,與三島那種搓融激越耽美於一身的純文學形象不甚相容,這部作品平靜地被人冷漠以待,漢語世界尤其沒多的討論。

但這絕對是本被忽略的好書。

若與著名的《金閣寺》相比,書中對美的思辯非但不遜分毫,甚至經歷六年沉澱淬鍊之後更顯圓熟穩重,不似《金閣寺》呲牙咧嘴的擺弄姿態、強詞奪理。在本書中,作者從個體性的耽美中脫身,更將目光提升到了全人類的高度,諦觀人類的本性與命運。

書尾,兩批外星人論辯地球人類的命運(譯者對這段深思宏論翻得有點坑疤,不知所謂),特是有趣。主角大杉重一郎站在憐恤地球人的角度為人類寫下的墓誌銘,幽默而寬宏地點出了人類的五項美德:

住在地球行星上, 叫作人類的種族長眠於此。 他們說遍了無數的謊言, 他們無論吉凶都用花來裝飾, 他們常養小鳥, 他們常約會遲到, 他們常在任何時刻中笑。 希望他們能永遠安眠

把這墓誌銘翻譯成你們(另一批不屑地球人的外星人)的觀感則是—— 住在地球行星 叫作人類的人們永眠於此。 他們是很好的藝術家; 他們對於喜悅及悲嘆都用相同的象徵; 他們剝奪別人的自由,來確認自己的自由; 他們無法征服時間,於是便嘗試的對時間不忠實; 他們偶爾以自己的呼吸吹走虛無。 希望他們能永遠安眠。

閱讀中,邊看邊揣度著作者與作品的關係——作者撰寫此書的心態實在難以捉摸,書中數段彷彿之間竟然看似三島為自己預寫的辯解:

每次到東京玩,重一郎看見雨後春筍般的新建大樓,以及白天就開日光燈的窗戶,都會產生恐怖感。在那些窗裡,人們高聲交談,埋首工作,卻毫無目標。

重一郎看出這世界完全缺乏統一感,一切的一切都散亂的可怕。......

但他和善、纖細的靈魂,使他無法冷漠的俯視這被打碎的世界。......這一切都像荊棘滿佈的薔薇花束,卻被逼握在手中刺傷手指。

後來想想,原來這些都是恩寵的前兆,重一郎開始受到擔負陷入悲慘世界之責的痛苦。但是,必須有人痛苦,至少需要一個人在破碎世界的玻璃碎片上,流血赤足走給大家看才行。

或許,早在三島年少之時,外星人便已向他預言了他難解的一生!於是,他終於以「一個人在破碎世界的玻璃碎片上,流血赤足走給大家看」的姿態,為自己的一生畫下難解的句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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